一寸秋雨一寸秋。 “咿呀打!” “妈妈妈妈——” 大的闹,小的吵。把孩子丢给保姆和管家,连月独自上楼到了书房,又翻出了自己的J语书看。 当初选择J语是阴差阳错,可是陪伴了二十多年,这门语言已经浸透了血液,是她的求生技能,也是她工作的底气。 单位特殊,经常都在说外派。 外派外派——J国的山水,特殊的当地风味都还在记忆里。 外面似乎有车声经过,也许是这几年家事变故,情绪又变,她竟然渐渐的又不排斥外派了。 如果什么时候给她解决个正科,那就更好了。 男人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女人坐在书桌前面的景。纤细窈窕的身段,明媚的眉目,面前厚厚的书。 “连月。”他喊她。 女人抬起头,笑意吟吟,“念念你回来了。” 回来了啊。 回来了就好。 推进器的研发如今已经到了攻坚阶段,融资,注资,发债,技术,和各国各部委的沟通协调,他忙的不可开交,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今天是她特意打了电话让他回——到底是回来了,而且回来得还不算晚。 书桌前的椅子上已经换了个人。 桌子上已经放着管家端来的补气养生茶,热气腾腾。男人眉目俊美,合着眼在放平的椅子上躺着,任由女人在一旁给自己揉捏着肩膀和太阳穴。 萧萧雨夜,书房里一片宁静。 “念念啊。”芊芊玉指慢慢按着太阳穴,女人轻轻和他说话。 “嗯。”男人阖着眼,却分明还醒着,嗯了一声。 “我有事告诉你。”她低声笑。 什么事儿。 是笑着说的。男人睁开眼睛,看见了她明媚的笑脸。他也笑了起来。 “什么事儿?”他轻声问。神经绷太久了,现在佳人在侧,难得放松了一下。 笑着说的,总不至于是什么坏消息。 揉着肩膀的手拿开了,有了远去的脚步声。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不多会儿,那窈窈的身影又出现了,好像什么也没拿——又好像握着拳头。 一个手能握着的,能是什么?礼物?袖扣? “你看。”女人走过来,就那么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他眼前。猝不及防。粉色的印花的扁平的塑料片,做的再花哨,也不过还是试纸罢了。 试纸。 两条杠。 “连月你怀孕了?”他有些惊讶,有些惊喜,猛地从椅子上坐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试纸,以至于有些失声。 他怀疑的看了看她的小腹,粉色的丝裙勾勒细弱的腰肢,那么细,那么平。 “啊。”他叹气,又抬头她的脸。女人笑意吟吟,点了点头。 “几天前就测出来了,我今天还去医院测了下血,”男人还坐在椅子上,女人伸手继续去捏他的肩膀,温言细语,“你这段时间好忙,我怕等你回家肚子都大起来了,就把你喊回来告诉你咯。” 柔荑就在肩膀揉捏,男人低头看着试纸,很久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怀上的?”他突然发问,拿着手里的试纸看她的脸,有些犹豫,“是我的——还是大哥的?” 灯光下他抬头看着她,微微皱眉,却又那么热切。 “是你的。”女人咬唇。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上次去Z市,那才是几月?七月。”她说着话,脸上有些红霞,不知道是气还是急,“回来后我还来过例假——后面都没去过了,这都几月了?” “哦。”男人点了点头。 “也不是陈山的吧?”他又问。 女人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试纸。他抬手去躲,却到底被女人拿走了。 “他倒是想。”男人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伸手去抱她的腰,“可怜巴巴的,咋还不结婚?我看见他就来气。那是不是老五的?向坤?” 女人这回没有说话了,只是叹气,摸了摸他的脸。 “真的是你的。”她咬唇,“要不然,”她说,“等我生完再说?还是,嗯,”她放低了声音,“我们先不要?” “为啥不要?”男人抬起头来笑,“你说是我的,那自然要生。” 又皱了眉。 “只是连月你真的别再让我上上下下了,要是不是我的,现在就说清楚。宁宁的事再来一次,”他捂着胸口叹气,“我非得脑溢血猝死——你就是谋杀亲夫了。” “唉。” 女人叹气。 “对不起。”她声音幽幽。 再次怀孕的事,谁都没有告诉,只是告诉了公公和婆婆。 公公那边毫无反应,倒是妈咪叹了几口气,说感谢她再添丁——又不知道去哪里要了一堆补品来,让她好好补身体。 也许年纪大了,这次怀孕比前两次都要反应严重。 刚刚燃起事业斗志的十年不曾迟到不曾旷工的小连也开始三天两头请假,说要保胎。 四个月很快满了,已经能看出胎儿性别,是个男孩。 男人看看检测报告,又看了看她的肚子。 “是我的吧?”他喃喃自语。 女人没有说话,摸了摸他的脸。 “是我的吧?” 到底太太怀孕。天天泡在公司的男人回家频率频繁了起来,这天难得休息,又摸了摸她微微鼓起的肚子。 女人没有说话。 又过了几天。 “是我的——” “啪!” 世界最大的黑科技公司,引导人类发展的最新前沿技术的天意集团的副总裁,执行董事,推进器事业部总经理季念先生,脸上挨了一个耳刮子,不轻不重,没有留痕,绝对不影响他明天和政府官员约好的拜访。 挨了一个耳光子,他闭了嘴,不说话了。 “现在可以做亲子鉴定的,”女人说,“我查过,抽羊水,抽血,都可以。” “不要现在做,对孩子不好。”他摸着脸说,“生下来再做。” 女人没有说话。 “我怕啊连月,我怕。”挨了耳光子他没有生气,反而抱住了她已经鼓起来的腰叹气,“这是不是叫那什么症?” “还是现在就去做鉴定吧,”女人摸了摸刚刚拍过的脸,叹气,“可以采我的静脉血,我查过的。明天你见完王部长,我们就去。”